李柏令先生在《古籍整理与研究》一九八七年第一期上发表了《当前法律古籍整理现状一瞥》(以下简称《一瞥》)。该文回顾了建国以来法律古籍整理工作的经历和成果，概述了历代法典、刑法志及有关工具书的整理编纂现状，给我们提供了法律古籍整理方面比较全面的情况和许多新的信息，使人获益良多。但此文也有若干不足之处。首先，.《一瞥》对建国以来特别是近十年来我国法律古籍整理工作的成绩估价偏低，所述法律古籍整理的内涵过于狭窄:从时间上看，1911年以前编著的法律书都可称为法律古籍，从整理手段和范围看，法律古籍整理除整理历代法典、刑法志和编纂有关工具书外，还应包括案例、法学专著的整理以及对古代法律史的研究。其次，《一瞥》对一些重要法律古籍的出版情况有所遗漏，对一九八七年以来的新情况更不可能述及。为此，笔者试作续文，以助读者窥见我国法律古籍整理工作的新进展。

 

一、历代法典和刑法志的整理

      (一)唐律的整理情况

    唐律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完整的封建法典，它是中华法系的典型代表。现存唐律经考证为开元二十五年所颁，今见版本除敦煌、吐鲁番出土的唐写本残卷外，最早的版本是宋本《律(附音义)》(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了这个版本)和谤熹斋宋本《唐律琉义》。目前，唐律的整理多以这两个版本作为工作底本。有关唐律的整理情况除《一瞥》提到的以外，上述两个唐律宋本的注译本-一《唐律译注》(钱大群译注)和《唐律疏义译注》(曹漫之主编)将分别由江苏古籍出版社和吉林人民出版社于1988年出版。这两本书的出版将改变唐律没有注本和今译本的状况，填补法律古籍整理中的空白。

    此外，中国书店还将于1988年7月翻印出版清光绪刻本《唐律疏义》。

      (二)历代刑法志的整理情况

    历代刑法志的点校工作随着中华书局出齐二十五史点校本而告基本完成。历代刑法志单行注释本的出版目前由两个出版社分别进行。

    群众出版社开始这项工作比较早，进展也比较快。1957年该社就出版了《清史稿刑法志注解》(国务院法制局法制史研究室注)，1962年又出版了《宋史刑法志注释》(上海社会科学院政治法律研究所注)。1979年该社重印了《宋史刑法志注释》，又于1982年出版了《宋史刑法志(续集)》·此后，《汉书刑法志注释》、《旧唐书刑法志注释》和《晋书刑法志注释》等也相继问世。

    法律出版社1983年开始出版《历代刑法志选注》丛书。目前已出版《汉书刑法志注释》、《晋书刑法志注释》和《明史刑法志注释》三种。

    另外，由群众出版社编辑的新标点本《历代刑法志》也将于1988年出版。

    (三)其他法典整理情况

    我国古代法典数量之多，保存之完整为世界所罕见，近年来国内在古代法典整理方面取得了较大进展，现将其中较重要而《一瞥》又未提到的成果简介如下：

    一九八三年，中华书局将分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南京博物院及北京图书馆的残宋本《大唐六典》十五卷影印合为一函作为《古逸丛书三编》之三出版。一九八五年，法律出版社出版了《唐代司法制度一唐六典选注》(汪潜注)，该书据清光绪广雅书局刻本，从中选出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各级地方政府四部分内容加以注释。

    一九八三年以来，中国书店先后影印出版了《庆元条法事类》、《元典章》、《刑台法律》等重要法典。

    一九八六年，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了点校本《通制条格》(黄时鉴点校)。《通制条格》是元朝法典《大元通制》的一部分，其余部分早已散从。此次该书作为《元代史料丛刊》第一辑政书类的一个分册出版。计划该辑有八个分册，将包括元代的主要法典。

    江苏人民出版社将于1988年8月出版《明大浩研究(附大浩点校本)》(杨一凡著并点校)。其中《大浩》点校本系以我国唯有的洪武内府刻本为底本，广收国内外孤本进行校勘而成。它对研究明代法制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中州古籍出版社将于l989年4月出版《西夏法典》(《天盛新律》第一卷，史金波等译注)。此为西夏制定的最完整的法典，也是现存中国古代少数民族所建地方政权颁布的唯一的一部法典。该书计划分四卷，第一至第三卷为法典译注，第四卷为研究篇。

另据报道，1983-1984年湖北江陵张家山出土了一批西汉早期竹简，其中包括早已佚失的西汉律令和汉代案例汇编《奏璐书》。目前有关部门正在对这些竹简进行整理。这些资料一旦公布，将有力地促进汉史尤其是汉代法制史的研究。

 

二、古代案例和其他法律古籍的整理

    〔一)古代案例

    古代案例是法律古籍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研究当时经济、政治、法律制度的宝贵资料。清代以前的司法审判原始资料基本上已散失。现存案例一部分以汇编形式流传于世，一部分散见于各种史书。目前经译注或点校的案例集主要有：

    宋人郑克的《折狱龟鉴》，现有两种《折狱龟鉴译注》:一种由李鹏程译注，中国刑警学院于1985年内部出版;另一种由刘俊文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出版。复旦大学出版社还将于1988年出版《(疑狱集·折狱龟鉴)校释》(杨奉馄校)。

    《名公书判清明集》是南宋诉讼判决书和官府公文的汇编。目前经点校的有两个本子，一个收入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代社会经济史资料(第一辑)》，由王曾}瑜等据宋本点校;另一个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宋辽金元史研究室据宋明两个版}本对校，中华书局1987年出版。

    清代的情况与前代有所不同，这一时期除官方编纂的供各级官吏办案参考的判例集{如《邢案汇览》等之外，还有数以万计的审判案件的档案保存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l里。近年来，有关研究人员开始整理出版。一九八二年，法律出版社出版了张铭新、李{贵连根据清代档案编写的《清朝命案选》。一九八五年群众出版社出版了中国人民大学一清史研究所和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合译自满文的《盛京刑部原档(清太宗崇德三年至崇德四年)》。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也出版了选自该所现存清内阁大库档案的大型案例选辑及论述—《清代法制研究》(张伟仁辑著)。

    此外，近年各出版社还出版了大量普及性的古代案例选注、选译本。

      (二)其他法律古籍

    1,《尚书》的整理，

    《尚书》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书籍，是我国周朝及上古史的资料宝库。其中包含的}

丰富的法学内容，是研究先秦法律史的必不可少的文献。汉代以来考释《尚书》的著述

可谓汗牛充栋，但长期以来一直未有译注本问世。一九八二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尚书译注》(王世舜著)，填补了这个空白。一九八四年群众出版社出版了编于今文《尚书》的《吕刑》的译注本—《吕刑今释》。一九/l/l年，四川人民出版社还将出版《<尚书>法学内容译注》(张紫葛、高绍先著)。

    2、古代法医学著作的整理

    在世界法医学史上，我国古代法医学发达最早并取得了辉煌成就，留下了丰富的著作。据贾静涛的《中国古代法医学史》所附书目著录，现存法医古籍有三十七种。其中南宋宋慈著的《洗冤集录》是世界上现存最早最完整的一部法医学著作，它的诞生使我国的法医学研究领先欧洲三百多年。近儿年该书已有多种校译本出版:

    一九八0年，群众出版社和福建科技出版社分别出版了《洗冤集录校译》(杨奉现校译)和《洗冤集录译释》(罗时润、田一民译)。一九八一年，上海科技出版社出版了该书的点校本(贾静涛点校)。

    此外，与《洗冤集录》、《平冤录》并称为“检验三录”的元代法医名著—《无冤录》的校注本也已由上海科技出版社出版。

    3、古代法学理论著作的整理

中国历代思想家有关法学的言论颇多，但比较零散，传统上有关著作多归入子部，属于哲学古籍，因此本文不拟赘述。现代意义上的法学家出现于清代，其中，当首推曾任清末修订法律大臣的沈家本。他对我国古代法律颇有研究，平生著述甚富，其所著书后人刻有《沈案籍先生遗书》。中国书店曾多次重印此书，台湾也从中选印了若干单行本。一九八五年，中华书局出版了点校本《历代刑法考(附寄蓉文存)》(邓经元、骄宇赛点校)。该书包括了《沈寄蓉先生遗书》甲编的全部内容，从而为研究沈家本的思想和中国法律史提供了重要资料。清代官吏总结办案经验的著作传世的也不少，已经整理出版的有《鹿洲公案》(蓝鼎元著，群众出版社出版)、《办案要略》(王又槐著，出版者同上)等。

 

    三、有关工具书的编纂

    工具书的编纂作为法律古籍整理的重要内容之一，也开始得到重视。目前，质量较高的专门工具书虽然还不多，但已有一些可供利用。

    在专科词典方面。中国人民大学函授学院于1987年首先出版了《中国法律史简明词典》(曾宪义主编)，该书收录上迄上古下至建国前有关法律词语、法典、著作、职官、人物、司法制度、著名案例等词条771条;一九八八年，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简明法制史词典》(华东政法学院编)，其中有关中国法制史的条目有1413条。此外一九八八年南开大学出版社还将出版《中国古代法学辞典》(高潮、马建石主编)，该书收词37D0余条，包括中国古代法学文献中的法律术语及有关制度、人物、职官、典籍等内容。

在专科目录方面。除《一瞥》提到的《中国法制史参考书目简介》等三部书目外，值得重视的一部书目是群众出版社于1986年出版的大型综合性法学书目—《中国法学图书目录》。该书目共收录全国三十九个单位截止1983年底馆藏的中文法学图书约二万种。该书目收录齐全，检索系统完备，并注明了每种书的收藏地点，为法律古籍整理及编纂更为完善的法律古籍书目创造了条件。

 

    四、对法律古籍的研究和总结

    国务院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组长李一氓先生指出:“我认为整理的最终目的，是要研究和总结出一个有关的科学概论。……因此，我们应当提倡要有很多这类研究性，著作性的书，如美术史、文学史、军事或战役史，政制史、经济史、民族史、哲学史和各种思想史等等，才能算把整理工作完成了。”由此可见，法律古籍整理工作除标点、校释、今译、汇编、复印等工作外，还应包括对法律古籍的研究和总结。近年来，随着古代法律文献的挖掘整理，对古代法律文献的研究以及中国法制史、中国法律思想史专著的编撰也取得了长足进展。由于出版的专著很多，以下只能择要介绍。

    中国法制史的研究一直比较落后，三十年代虽出版了一批专著，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但观点陈旧。建国后，由于“左”的路线的干扰。十七年间没有公开出版过一本试图用马列主义研究中国法制史的专著。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国法制史的研究才空前繁荣起来。目前，已出版的通史性法制史专著和教材已有数十种之多，其中较有份量的有:《中国法制史简编〔上、下册)》(肖永清主编)、《中国法律制度史(上册)》(乔伟著)、《中国法制史(第一卷)》(张晋藩等著)、《中国法制史(高等学校法学试用教材)》(张晋藩主编)等等。与此同时，断代法制史和部门法史的研究也逐步展开。专门研究历代法典的著作如《唐律初探》(杨廷福著)、《唐律研究》(乔伟著)、《秦律通论》(粟劲著)、《隋律研究》(倪正茂著)、《明初重典考》(杨一凡著)等相继问世。    探讨立法史、行政法史、刑法史、民法史、宪法史、狱讼史的专著也陆续出版，其中刑法史就有数种之多，并开始出版多卷本《中国刑法通史》(李光灿主编，第二分册已由辽宁大学出版社出版)。

    中国法律思想史是一门比较年轻的法学分支学科，从被公认为一门独立学科到现在，不到十年间就有数种通史性专著与读者见面，其中质量较高的有:《中国法律思想史纲(上下册)》(张国华，绕鑫贤主编)、《中国法律思想史(高等学校法学教材)》(张国华主编)、《中国法律思想史》(粟劲等编著)。一九八二年，成立了《中国法律思想通史(多卷本)》编委会，计划分12卷出书，共约500万字，于一九九二年全部完成。

    此外，对历代思想家法律思想的研究也全面展开。一九八四年，群众出版社开始编辑出版《中国法律思想史丛书》。目前，《孔子的法律思想》、《商}F'}的法律思想》、和《贾谊的法律思想》等数个分册已面世。(1988年7月1日)

 

参考文献:

 

李柏令: 《当前法律古籍整理现状一瞥》，、古籍整理与研究》，1987年第1期。

 

李一氓: 《论古籍和古籍整理》，《人民日报》，i9sz年1月20日。